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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種玫瑰

第七章 碾夢成風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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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種玫瑰:第七章 碾夢成風(1)

    (長久以來,有個小小的夢想,牽你的手帶你一起飛翔。我們可以乘着風,去自己能想得到的任何角落,你只對着我,我也只對着你,笑逐顏開。

    我不是你,你也不是我,白晝不是黑夜,星辰不是太陽,微微的光能照到哪裏?哪裏才是我們的家?你只留給我一個遠去的背影,渺無痕跡。

    )

    冷月無聲,只餘一片淒清。

    葉天靜靜的一個人站在石碑前,沈冰的話如在耳邊:「等到失去時才想再珍惜的話不會覺得太晚了嗎?」

    右手的拳不自知的握緊,尖利的指甲深深刺入掌心,伴着掌心的痛,更深的是心痛。當真要留下自己一個人獨撐麼?

    你們都不管我,都只留下我。

    海因斯坦域――風魔城。

    城外的一條小河,總是獨自脈脈流淌着,便如北歆一樣,總是獨自守着自己的心情來去。

    北歆最喜歡的兩個地方,一個是城內的十畝青蓮池,另一個去處便是這條並不起眼的小小河流。

    若它的水不是碧色,北歆也許不會多看它一眼。

    北歆又坐在了河灘邊,陪着她的還是慕凱。

    阿凱倚着一棵白樺,站得筆直。他靜靜的站着,沒有發出一絲聲響。

    北歆回過頭來,嫣然一笑,而後又迴轉身,把手中的一片萬年青葉子捲起,放在唇邊,吹了起來。

    悠揚的葉笛聲迴蕩在河的兩岸。

    慕凱不由得痴了,他靜靜的聽着,仿佛置身於鳥語花香之中,一片春色,多麼溫柔的曲子,它仿佛可以勾起人對所有快樂往事的回憶與懷念。

    柔美的曲子吹進了每個人的心中,勾起他們無限的心事。

    北歆想起了自己的初戀情人;她身後的慕凱卻只是看着她,一抹淺淡的笑容掛在剛毅的唇角,輕輕的笑着,那張本來就十分的俊朗的側臉,此刻看上去竟然顯得明麗而清雅。那是與慕凱本身的氣質截然相反的一個清淺的笑容,這個笑容明朗清麗的連慕凱自己都從沒察覺到過。

    葉笛聲正隨風遠去……

    所有的人都被這悠揚的笛聲引入了那迷夢般的回憶中去了。

    濃濃的霧色下的風魔城顯得如此的安詳,沉靜,充滿了美與愛。每個人都憶起了自己的過去,有喜有憂。

    北程也聽到了笛聲。

    她知道姐姐擅曲,更彈得一手好琵琶,卻不知道她連一片葉子也能用來吹奏出這樣美麗的曲子。

    她不過是偶然經過這裏,卻發現了姐姐與慕凱的身影。

    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,她是不想驚擾了對方的,只是那個曲子雖然美麗,卻也憂傷極了。

    北程的腳步緩了下來,她就站在北歆與慕凱身後大約十來米的地方,再也邁不動步子。

    北程突然有一種感覺,多年前,自己應是很熟悉這首曲子的,很悠揚,柔美的曲子,那個在海邊礁石上迎着朝陽吹笛的人是誰?

    他把臉轉過來了,那麼黑,看不清他的模樣。

    他是男是女?

    葉笛聲緩緩停了下來。那個模糊的人影也漸隱去,可是那溫柔而俏皮的笑臉,那分明的清淺如水卻明麗如綻開的花苞般的笑容,那深情款款的青黑色眸子……

    北程捧住頭,剛剛好像有人在她的耳畔說:「那是海澈呀!」

    北程失聲道:「海澈!」

    溫柔的笑臉,深深的眸子與夢中的少年合為一體,有個聲音低喚着:「那是海澈啊!」

    「海,海澈……那是我深愛的人哪!」北程本能的一聲低喚:「海澈是我深愛的人,那我又是誰?我是倪明!」她腦子裏一片混亂,摔倒在地上。

    她摔倒的聲音終於驚動了慕凱與北歆兩人,那兩人同時側頭,黃昏的日光映在慕凱的側臉上,北歆有一刻的閃神,繼而便顰起了修長的眉:「程程……」

    她如同踩着風,竟比慕凱還快的上前撈起了北程的身子:「程程?」

    慕凱立在她身旁,微皺眉:「二小姐她怎麼會……?」

    北歆聽到北程的低聲抽泣:「阿澈……阿澈……」

    北歆的臉色一凝:「阿澈?」

    她與慕凱對望,這個名字,對於他們並不陌生,但帶來的震驚是非常的,這個名字,在他們能想得到的人中只有一個,就是地下高原的少主――海澈。

    看着懷中的妹妹,北歆的眉頭緊皺,連眼神也凌厲非常:「海澈嗎?和程程又有什麼關係?」

    她抬頭,再度迎上慕凱驚訝不解的困惑的眼神。

    慕凱低身,從她手中接過北程的身子:「大小姐,咱們還是先回去再說吧……」

    北歆點頭。

    她低頭凝視着北程的如花容顏,看她緊閉的眼瞼下不斷滲出的細小晶瑩的淚珠,聽她小小聲的喚着海澈的名字,眉間緊緊的鎖在一起,再不曾展開。

    此後的幾天,北程都在昏睡之中不掙扎着,似乎是做了可怕的噩夢。她夢到的不是別的,正是海澈溫柔的微笑和俊秀的臉龐。她聽到的是海澈那沙啞而溫柔的耳語:「明明,我愛你。」

    那低回的耳語,那心海里的身影不斷在夢境中浮現。

    模糊的記憶在漸漸的清晰。過去的一切,像放電影一樣在腦中一一出現,歡樂的,悲傷的……

    白震不顧自己的身份只是個隨身侍衛,一步不離的只管守在她床前。

    望着睡夢中不住流淚的北程,聽到她一聲一聲喚着「海澈」的名字,白震想:「程程,真的是倪明大小姐嗎?可是,我為什麼會覺得不安呢?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走過來。是我的錯覺嗎?還是命運弄錯了?看她哭得如此傷心,連我的心也碎了。」

    不自主的伸手拭去北程臉上的淚痕:「程程,別怕,就算是真的,我也會陪着你的。我會一直一直陪在你的身邊,」凝視着懷中女子的淚顏,將深埋在心底的感情一再沉埋,是的,只能陪着她而已。

    但是只要能陪着他便也甘願。

    地下高原。

    草長鶯飛。

    一朵朵的雲飄浮在明淨如瓷的天空上,層層疊疊,深深淺淺。掩映着滄海碧浪也如雲天一色。

    晴朗之海的沙灘是白金色的,不同於別的海灘,海浪卻是青綠色的,一波隨着一波,不停的沖刷着屹立千年的崖壁,激起更高昴的雪浪。

    浪嶼東側的風舟岬,是歷代御主的安眠之地。自六百餘年前海蘇持花立國以來,已有十三位御主長眠於此。濱族所處東海之濱,因與地裂相近,百餘年來天災從未斷絕,歷代御主均是漚心瀝血致力而為,往往天不假年多衰於盛年,所幸的是六百餘年來人世變化不絕,但族中百姓終於一日勝於一日團結,早已不是當年為人欺凌的芷蘭遺族。唯族中冀盼的神子百年後再度降臨,尚不及開花散瓣便橫生了這許多枝節。

    手撫着纂刻着父親名諱的白玉石碑,再望望其後不遠處林子楓草色青青的墳縈,再轉頭瞧瞧父親身畔母親徑若雅的衣冠冢,海澈雙膝一屈,緩緩的跪了下去。

    父親,母親,生命之中再沒有比這兩人更親近的了,自身便是他們的血中血,肉中肉,卻連為這兩人送終的機會也沒有。母親,美麗的恍如神女的母親只留下衣冠葬在這海濱靈地;父親,溫雅如玉的父親身故之時,自己尚在永無天日的黑暗之中。母親她臨終之時有沒有想起過她的兒子?寧可相信她是有想起過的,也不願相信她從未愛過自己。古語云:「兒奔生,母奔死」若母親沒愛過自己,又怎麼會拼着一死讓自己來到這個世上?父親,到死還在記掛着生死不明的自己,令父母為之流淚,是天底下最不孝的行徑啊……

    「爸爸,」喚着父親,卻再也聽不到他時而寵溺時而嚴厲,時而愛憐時而苛求的切語了,空空曠曠的回應自己的只有風聲,水聲以及自己的心聲。每次掙扎着想要從喉中發出原本屬於自己的聲音,卻發現原來開口說話對自己已成奢求,每一次想依靠自己的力量離開纏綿病榻,也才真正明了七年的黑暗囚牢對自己的身體無法解脫的傷害。再也回不到承歡膝下,父慈子孝的過去了……

    纖長的眼睫顫了幾顫,卻連一滴淚也涌不出來。眼淚,竟也成了苛求嗎?幼小的時候,曾多少次跌倒受傷在別人面前強自鎮定,卻背地裏伏在父親懷中飲泣?如今也落不下一滴來了嗎?

    伏在白玉碑上,海澈雙手死死抱着那冰涼的石碑,想要從中汲取哪怕是一絲來自慈父的溫暖與力量,白皙的雙手上佈滿了細碎傷痕,連纖長的指尖也不例外,那陳年的傷痕竟像是生生刻印在他身上一般,細的雖宛如髮絲,卻條條深烙,十指連心,當初是那樣讓他痛不欲生。聽姑姑長老們言道,自己的半生曲折與那建國初始的傳說有關,但那不重要!都不重要!海澈,只是父親的海澈,海澈,是濱族的神子,海澈身負「五種玫瑰」的秘傳,所以必須堅強!

    林颯遠遠的背倚着風瓏石而立,看着海澈的一舉一動。

    自那一日海澈奇蹟般的醒來之後,那盆仙人相送的魔瑰花也神秘消失,然後,海澈就像是破繭重生一般一天強健於一天,長老和母親海明蘭以為是天佑地下高原,才讓表哥死裏求生。

    但每日守着仿佛突然綻放的表哥,林颯卻感到是一種迴光返照,說不準哪一天,這種奇蹟就又會消失,那時,便是表哥化為清風一縷消逝之日了吧?

    表哥他的底限到底在哪裏?在舅舅的墓前,他又許下了怎麼樣的心愿?他這個人啊,總是如此為他人着想,那般的堅強。

    「花神秘傳」中的「五種玫瑰」,是怎麼樣的一種力量,或是寄託都不重要,重要的是他在我的身邊,我也在他的身邊。

    唇角挑高個好看的弧度,是溫柔的笑意,不管他做了怎麼樣的決定,許下了如何的承諾,自己總也是會站在他這一邊的。

    海風獵獵,吹拂着海澈的絲絲灰發,吹動他一襲淡青色衣飾,仿佛欲乘風歸去。堅定的青黑色眸中泛起薄薄紫霧,林颯聽到他簡短而堅毅的心音:「阿颯,我會很認真嚴厲的輔佐於你的!」

    林颯揚眉苦笑,彈指道:「這御主之位,我只是暫代你啊。」

    海澈跪在父親墓前,身形未動,心音凜然有威:「你是御主!」

    「固執的表哥。」林颯伸手接過半空飛至的詢燕,單手展開掛在它腳爪之上的信筒,只看了一眼,眉頭便皺了起來,神色一凜:「表哥,暗部承報,游域有變!」

    海澈秀麗的眉峰上揚,撐起身來:「你速趕去,以葉天的性格,遲則生禍!」他竟似已猜到信使所傳之事。

    林颯點頭。

    轉身一瞬間,清楚的聽到:「萬事小心。」抿唇輕笑,縱然是別人再聽不到海澈的聲音,自己卻永遠是個例外,表哥的聲音沙沙沙沙如同流動的薄沙熨燙在心尖,別的人可能一生也聽不到了的美妙嗓音,自己卻如在耳邊。

    獵獵海風,青衣御風,灰發無聲,雲層上點點陽光如同爍金灑下,映在那人身上,令那單薄纖瘦的身子顯得格外的飄逸如同神祗。青黑色的瞳一瞬不眨的盯着腳下翻湧的白色細浪,似乎已經望到了時空的盡頭。天海連成一線,遙遙伸向未知的彼岸……自己的雙肩還擔着一方天下。自上一輩長者們紛紛離世以來,最清楚倪尊壽野心的人便只剩下自己,也沒有人比自己更了解那艷若桃李的倪佳……盡我餘生,必不讓你如願!

    突然,他身子一震,眼裏掠過一絲欣喜:「明明?!」他按住胸口:「剛才,我好像聽到明明的聲音了。」

    幾點落花,隨着海風旋轉着,落在海澈的肩上,發上,薄紫的花瓣柔如絹,輕似紗。海澈卻仿佛不堪其重的佝僂下身子,一手緊捂住胸口舊傷,在深吸了幾口氣後終於再度站直了身體。

    抹掉唇角那一絲艷紅,他再次凝眸望天:「明明,你若還活着在這世上的某處,我們終是會再見的。那時,我一定得能開口說話才行!」

    海因斯坦域。

    竹林寒舍。

    慕凱望着立在窗前的北歆,終於問道:「大小姐,你在想什麼?」他自游域回來之後,便常見北歆若有所思的立在自己的窗前把玩那盛放的玫瑰,紅艷似火,香氣逼人的花朵正一日一日堆滿枝頭,全不似當日枯萎的模樣。

    北歆頭也不回的道:「我在想這花兒開的詭異。阿凱,你來看,美是極美的。」

    「嗯。」慕凱應着,仔細看她,見她眼神飄遠,又是副心不在焉的樣子。


    這樣子了很長一段時間,北歆突然問道:「聽說程丫頭病倒了?」

    慕凱道:「是的。白震每天都守在她身邊,很是關心。」

    北歆的嘴角向上一挑:「小白還真是對她痴心妄想呢,即使明知道她永遠也不會愛上自己。」

    「聽阿震說這次二小姐病得厲害,而且總是在叫一個人的名字。」

    「哦?難不成她夢到了阿言?」北歆淡淡的笑道:「或者,是別人的名字?」她斜了眼光看慕凱。

    慕凱低頭,繼而道:「她叫的不是大哥的名字。而是那個人……是海澈的名字。」

    「海澈?地下高原的少主嗎?」北歆跳下椅子。

    慕凱道:「阿震也弄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。而義父又毫不放在心上。只是二小姐很痛苦的樣子……」他一拳砸在牆上:「二小姐的心裏到底藏了幾個男人?」他道:「大哥,對那麼痴心於她的大哥好不公平!」想起慘死的大哥,慕凱的眼睛濕潤了。

    北歆盯着他亮晶晶的雙眸:「阿凱,你的眼睛……」她略一遲疑,看到慕凱疑惑的眼神。她笑了,笑得邪氣:「我從未發現你想要哭的樣子和他一個樣子。」

    「嗯?」慕凱不解。

    北歆又笑得無邪:「很像那個人。」

    慕凱突然明白了。「那人」指的是他———大小姐昔日的情人。他明白這之後,心口一陣絞痛。

    北歆看到他臉色突然發白,扯扯唇角:「阿凱,我一生都忘不了他,他啊,住在我心裏呢。」這已經是最明白的拒絕也是殘忍的直白。

    慕凱苦笑:「大小姐,您連拒絕人都這麼婉轉。」

    「嗯?」北歆不解的望他。

    慕凱笑着:「大小姐這麼直接,我會當成你心裏有我啊。」那一瞬間,北歆仿佛看到了自己那孩子氣戀人溫柔的笑顏。下意識的扭頭,眼光所及正是那一盆花開得耀眼。卻再也下不了手將它砸了。

    在風魔城碩大的休閒園的一角。

    綠樹成蔭,葡萄架下。

    索格和倪尊壽正在執子對弈。

    這對昔日的舊識,今昔的盟友都是步步緊逼,不給對方一絲一毫的機會反撲。

    慕秋在索格身邊低聲的匯報游域的內部變動情況。

    索格聽完他的回報,顯然是十分的滿意。他拈起一枚白子攻入對方的陣營:「倪兄,你輸了!」

    倪尊壽呵呵一笑,推案而起:「索格。恭喜你走了一步妙着!」

    索格淡淡一笑,示意慕秋退下,一邊道:「放着葉宇不用已經快二十年,也該他回報我的時候了。說起來多虧他腦子裏天生就有那個水泡,我只是趁機消抹卻他的記憶而已。那麼輕易就控制了葉旋的兒子!哈哈!我還真是有些意外呢!呵呵!這次阿凱算是立了頭功!」……

    慕秋本已走到橋頭,聽到索格的這幾句話,心頭一陣酸楚:「原來如此。義父,他從來就沒把三哥當成自己人過……」他快步離開。

    不知不覺間,小秋走到了昔日慕羽的居所。令他吃驚的是一干侍兵正在手忙腳亂的拆卸搬動屋裏的家什。他大步上前,一聲斷喝:「住手!誰讓搬動這裏的東西的?」

    一名看上去是頭兒的連忙跑上前:「四少!」

    慕秋氣得手指打顫的指着他的鼻尖:「誰叫你們動這兒的東西的!全給我放下!這,這些都是我三哥的東西!」他看見兩名士兵正在搬慕羽最喜歡的紅木書櫃,喝道:「放下!不許動那個柜子!」

    兩名士兵慌忙放下木櫃。慕秋揪着那頭目的衣領:「你好大的膽子!連三少的東西也敢動?說!誰叫你搬這裏的東西的?是誰給了你這麼大的膽子!說!」

    那頭目哆哆嗦嗦的道:「這,這,屬,屬下不敢說。」

    慕秋環視一周:「都給我站住!哪個說出是誰的命令我就放誰走!不敢說?那就全部給我搬回去!」眾多搬運的士兵一個個僵立在原地,即不開口也不將物品搬回。

    慕秋怒吼一聲:「站在那兒幹什麼?全給我搬回去!」

    眾多士兵無奈,只得扛起東西,正待往回搬時,一個聲音在慕秋身後響起:「小秋,你怎麼到這裏來了?」

    慕秋摔開那名頭目:「二哥?」

    從他身後走過來的正是慕凱。

    慕凱走到慕秋的身邊,道:「你怎麼想起來到這兒來走走了?」

    慕秋咬住下唇:「你知道是誰讓他們搬動三哥的東西的嗎?」

    慕凱笑着瞅着他的臉:「怎麼會氣成這個樣子?是義父叫我傳令下去把這裏處理一下另闢他用的。反正這些也沒有用處,葉宇的東西嘛,不如扔了。」他說的輕描淡寫,慕秋的臉卻漲得血紅:「你,你叫三哥什麼?」

    慕凱不解的望他:「葉宇啊。你又怎麼了?這幾天一直躲着我不說,見到我就發你的小少爺脾氣,我得罪你了麼?」他還有心情和慕秋開玩笑。

    慕秋瞪着他,就好像在看陌生人。沉聲道:「你好無情!還能笑得出來……三哥是你殺得吧?我們從小一起長大,你怎麼忍心對他下毒手!」

    慕凱揚揚長眉,不以為然的道:「什麼從小一起長大?他只不過是我和大哥撿回來的小孩兒,和我一點兒血緣關係也沒有,我憑什麼不能對他下手?小秋,你要搞清楚,那是義父的命令!」

    慕秋冷笑道:「命令?是啊,誰都知道沒人可以違抗他老人家的命令。但是有一個人可以,那個人就是你!你即是義父的養子,也是他唯一的弟子。換句話說……我們四個人中,只有你能最接近他,他也最信任你!你完全可以違抗他的命令。可是,你竟親手殺了三哥!難道三哥被你們撿回來,就是為了讓你殺了他嗎?那你們當初又何必救他!」

    「夠了!」慕凱吼道:「這是你和長輩說話的態度嗎?你竟敢直呼義父為他?你的膽子大了,翅膀也硬了是不是?具然敢頂撞我了!你把那些尊師重道的學問放那裏去了?你再敢胡說八道的話,我……」

    他話沒說完,慕秋一揚臉:「請便!」

    慕凱的眼睛危險的眯了起來,他真的生氣了。只聽得「叭」的一聲,慕秋倒退數步,捂住了左頰。血從他嘴角泌了出來。

    慕凱一怔,看看自己的手,又看看慕秋嘴角的血絲,踏前一步:「小秋。」

    慕秋避開他的探視:「不要碰我!不要用你那沾滿三哥鮮血的手碰我!慕凱!你不是我二哥!」他瞪着慕凱,嘶聲吼道,淚珠在眼框裏打轉就是不肯落下。

    慕凱把心一狠:「好!是你不認我這個二哥的!慕秋!這話是你自己育人!從今以後,我們不再是兄弟!只是合作夥伴!」他抽出靴筒內的匕首,割斷前襟:「我們割袍斷義!你去憑悼你的三哥吧!」他將半幅衣襟拋到慕秋腳下:「反正我們之間早已有了芥蒂,是面和心不和了!」

    慕秋被他突然的所為給震住了。在呆了一分鐘後,大叫一聲:「慕凱!你是個冷血動物!」掉頭跑掉!

    慕凱把匕首往靴筒內一插,掃視驚呆的侍兵,喝道:「站着幹什麼!東西給我全扔出去!看什麼看!再看我把你們的眼睛全挖出來!」他也走了出去。

    一干人等你看我,我看你,重又行動。

    慕凱的拳頭狠狠的砸上了湖岸邊的垂柳上,一滴大大的淚珠跌落在塵埃中。他抬起頭,看見火光,知道是在焚燒有關於慕羽和徑若寒的東西。

    這時,他的眼睛映着火光已逐漸冷酷。

    恰好,他身後走來一個人:「阿凱,我都看見了。你……還好嗎?」

    「阿震?你怎麼沒陪二小姐?」

    慕凱有些驚訝於白震的出現。

    白震伸手摟上他的肩:「難受嗎?想哭就哭吧。這裏除了我沒有別人,而且,我看不見。」他深深嘆一口氣:「你對小秋太嚴格了。」拍拍慕凱的背。

    那帶寵溺的拍打,令慕凱的身體放鬆。他反手抱緊了白震:「我,我才沒哭。」又一滴淚順着長長的眼睫緩緩墜落,以此告別過去的時光。

    白震曬笑:「是啊,你二殿下一向冷血著名。」卻將慕凱抱得更緊,以至那顆淚珠只滾到了白震的肩上。

    晶瑩剔透的白琉璃珠。

    帶着淡淡玫瑰心香的白琉璃珠靜靜的躺在倪佳的手心裏。

    倪佳那專注的神情與看到海澈時如出一轍。因為這琉璃珠本就是海澈隨身之物的緣故。剔透渾圓的琉璃珠在日光的照耀下,像是透明的會憑空消失一樣。

    倪佳撥弄着圓潤的珠體:「好久沒有你的消息了。已經近一年了,你還好麼,海澈。」琉璃珠映着她漆黑的眼瞳:「是什麼守在你身邊,竟無法透過這琉璃珠察知你的近況。那樣堅強的你不會就此輸給封印吧?我心愛的海澈,你可得等我來接你回來。」

    她將琉璃珠重新戴上右腕:「現在,我要去見見姐姐。看那女人還有何話好說。傷了你的心,她還好有臉荀活人世麼?」她的嘴角向上輕揚,划過絕美的一彎弧度。

    坐在妝枱前,北程再一次凝視鏡中的自己。鏡里的少女面色慘白,兩頰深陷,一副憔悴模樣。她嘆一口氣,將鏡子推開。耳邊又響起海澈低回的溫柔耳語:「明明,我喜歡你。」她猛抱住頭:「阿澈!」

    像一陣疾鼓般的敲門聲響起。

    北程伏在案頭也頭也不抬的道:「別來煩我!」

    敲門聲止住了。

    白震站在門外,轉身。就在他轉向的那一剎那,他又止住了身形,像是鼓足了勇氣般再次走到門前:「程程,是我。我想和你談談。」

    北程仍是不抬頭,冷冷道:「滾!我不想見任何人!」

    白震道:「我不會擔擱你很久的,只是想和你說幾句話。既然你不想見到我,那我就在門外面說好了。」他清清嗓子,聽到北程沒有反對,便道:「程程,我不知道你在為什麼而困擾着,也不清楚海澈是個怎麼樣的人。可是,北程就只是北程!這一點是無法改變的。自我有記憶以來,就已經是你隨侍,沒有人比我更接近你。連我都不知道你和海澈之間有什麼瓜葛。我不信那個記憶是真的—…程程,請你相信你自己。」他用力咬着自己的下唇:「我……我希望你可以更加堅強。」他聽到屋裏傳出北程低低的抽泣聲。

    正在這時,倪佳出現在白震的視線里。

    出於禮節,白震稍稍退讓。

    倪佳淡淡掃他一眼:「我姐姐呢?躲在屋裏不敢見人麼?」

    白震聞言狠狠瞪她:「這裏只有海因斯坦的二小姐!」

    倪佳冷笑:「怎麼?下逐客令?」她認真的打量白震:「嗯,看來也不錯,我喜歡。」走過他的視線,衝着屋內輕輕喟嘆:「為什麼這女人走到哪裏都有人對她死心塌地呢?」皺着修眉:「也罷,先饒她一次。」

    她輕笑着,便欲離開。

    白震突然追了上去:「倪佳小姐!」

    倪佳扭頭,嫣然一笑:「怎麼?要跟着我了麼?」

    白震正色道:「我想請教你一個問題。」

    倪佳笑着:「別說一個問題,就是一百個問題也由得你問。你,是想問海澈的事情吧?」

    白震一怔,心想:「這女孩兒好聰明。」他道:「是的。倪佳小姐,海澈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?」

    倪佳眯起眼睛,撫弄着腕上的琉璃珠,道:「他——是一尊清秀絕倫,又讓人冷透心扉的雕塑!他——就像是遠天的一抹流雲,捉他不住;他——」倪佳的眼神淒迷:「你見過下雪嗎?不是冬天下的雪,而是梨花吹落的雪?粉白瑩白……他就是那個樣子。」

    她想起第一眼見他,是在一片梨花林中,倪明拉着他和林颯的手,笑容跳脫,而他與林颯無可奈何的寵溺着,一個笑得張揚,一個笑得溫柔。

    她突然消失在白震面前。

    「雕塑?流雲?梨花雪?……原來,」白震明白了:「倪佳,原來你是如此深愛着他。真想見一見,那個會令冰一樣的你一見傾心的他,地下高原的少主。」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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