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桑兒!」,忽的一個男孩的聲音在身後響起,這是一個少年的聲音,帶着變聲期男孩微微沙啞的特色嗓音。筆神閣 www.bishenge。com
「少爺!」小娥俯身行禮,男孩抬抬手,示意小娥起來,他人卻已經大踏步來到溶桑桑面前。
聽着這聲音,溶桑桑心中猜測,這人,應該是她的哥哥。她一時有些手足無措,起來行禮嗎?猶豫間,她的手被人拉起。這手有點粗糙,比她的手大很多。
「你的眼睛真的…?!」男孩住了口,接着傳來男孩子極力壓制的怒吼聲,「他們敢,他們居然敢!」男孩的眼睛紅了,紅紅的眼睛裏面有竄動的怒火、有心疼、有自責!
平時挨軍棍都不哼一聲的男孩,此時硬是沒憋住,猩紅的眼睛裏滾出一滴淚來。他緊緊的握着的溶桑桑的手,溶桑桑被捏的有些疼。莫名的,溶桑桑的淚水也淌了出來。這種感覺,跟關昕月在一起的時候一樣,莫名其妙,卻十分強烈。
她壓抑住自己泛濫的憂傷,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,她嘴角甚至都已經又帶了一絲笑意,開口道,「你是哥哥嗎?」男孩被她這一問,明顯呆愣了一下。想起母親的信里說的,妹妹不止眼睛看不見,還失憶了!他眼睛更紅了,像是要吃人一般!他,一定會讓他們後悔的!
沒聽到回答,溶桑桑皺起了眉頭。溶爵則趕緊回道「是!是哥哥!哥哥回來了!」
溶桑桑不知道該說什麼,又問道,「父親也回來了嗎?」。溶爵的思緒被溶桑桑的提問引開,漸漸也沒了剛見面時的憤怒,雖然依然沉重,卻也不想引妹妹傷心。妹妹一定會好的!那些人他也絕不會放過!
他溶爵深吸一口氣,語氣也平靜了些,回道「父親還要三天才回得來呢!我是收到母親的來信,不放心你,提前趕回來了!」
「哥哥辛苦了!我沒事兒,已經漸漸習慣了!」。聽得溶桑桑這話,看着她那平靜的小臉,溶爵心裏又是一疼!溶桑桑不知道的是,溶爵知道她出事,也只是三天時間,他日夜不停的趕路,本來要走五天的路程硬是兩天半就到了。可到了又如何?看着妹妹,他又自責起來。忽的,怒火又升騰而起!短短一會兒,他的臉上又佈滿了陰霾。
「待會兒,再讓木源再來給妹妹看看!若是不行,等父親到家,自己便去南越走一遭!他就不信了,還真有解不了的毒!」溶爵心裏暗暗想着。
「桑兒,才下過雨,別在外面呆着了,哥哥背你回去吧?「溶爵收了心思,開口說道。溶桑桑不知為何,心中坦然不少,她糯糯的道「哥哥牽我回去吧,我想自己走路」。溶爵寵溺的把溶桑桑從凳子上抱下來放在地上,牽着她的手往回走。
溶桑桑一路跟着溶爵,小娥跟在後面,前面兩人都沉默着。溶爵牽着妹妹的手,小手軟軟的,他的心也軟軟的,仿佛剛才那要吃人一樣的那人,不是他一般。
溶桑桑邊走,邊在心裏一點一點印證自己來時在心裏勾勒的地圖。不錯不錯,一直走到她房間,全是對的!溶爵卻有些狐疑了,妹妹是真的看不見嗎?每次他要張口提醒妹妹怎麼走,妹妹都像看得見一般自己走了過來。左轉右轉,上下台階,進門的門檻……看着妹妹明亮卻只直視正前方的眼睛,想起妹妹剛才的話「我沒事兒,已經漸漸習慣了!」
妹妹醒來也才兩三天時間吧?她居然不哭不鬧,就這樣坦然接受了這一切!而且已經在努力適應了嗎?她才五歲呀!溶爵還有些青澀的臉上,又染上了與他年齡不相符的心疼和陰霾。妹妹的眼睛他一定要治好!
到了房間,溶爵不由分說把溶桑桑抱起來放在床邊坐好。他轉身問小娥,「母親不在府中嗎?」,小娥答道「夫人早上就出門了,說要晚上才回來呢!」溶爵點頭,小娥給他沏了杯茶,端了上來。溶爵接過茶杯,又問道,「母親有說她去哪裏了嗎?」,小娥略一思量答道「沒有,只是聽心梅姐姐說,夫人帶了溶二和青松一同去了!」
溶爵聞言,皺起了眉頭。溶二跟青松都去了,看來母親此行會有危險!他對小娥道,「你找人去叫溶大到我院裏等我,我跟桑兒說幾句話,待會兒就去見他!」小娥應了聲是,轉身出去了。
溶爵轉身在溶桑桑面前蹲下,從懷裏掏出來一個渾圓飽滿青翠欲滴的玉葫蘆塞在溶桑桑手中,「哥哥給你帶的禮物,拿着玩吧!」。溶桑桑攥着那小葫蘆,感受着那溫潤的觸感,來了興趣。葫蘆差不多跟她的手掌一般大,不知道什麼做的,摸着倒是很舒服!
看溶桑桑喜歡,溶爵也開心道,「你可別跟母親說是我給你的,這可是我用私房錢買的玉石料子,又請聚寶齋的老師傅做的,母親知道我藏私房錢可要扣我的月錢的!」溶桑桑心裏格外溫暖,她調皮一笑,道「謝謝哥哥!放心吧我不說」。溶爵忍不住捏了一把她的小臉,兄妹兩人說話間,便覺親近不少。
溶爵略沉吟,道「哥哥待會兒有事可能要出府一趟,你好好吃飯,乖乖喝藥,知道嗎?」。溶桑桑乖巧的點點頭。
不一會兒,小娥推開門回來了,「公子,溶大已經去你院子等你了」,溶爵揉了揉溶桑桑毛茸茸的頭髮,又交待道「」哥哥走了,你休息吧,哥哥回來就來看你!」,溶桑桑甜甜笑着點頭,溶爵便出門去了。
出了門,溶爵臉上覆上陰霾,腳步也快了起來,匆忙出了溶桑桑的院子,往自己的院子而去。不一會兒,他便帶着十來個護院打扮的人,上馬,一溜煙出府去了。
這邊,溶桑桑還在把玩着手裏的小葫蘆,她真的很喜歡這禮物,拿在手裏捨不得放下。心裏琢磨着要是能在葫蘆中間系個中國結,再墜兩個穗子就完美了!
小娥在桌旁坐着做針線活。不一會兒,門口處響起敲門聲,是心竹送晚飯過來了,小娥把托盤端進屋子,溶桑桑聞到濃郁的魚香味,真有點餓了。只是,娘親不是說晚上就回來嗎,怎麼還沒回?她忍不住問小娥道「小娥,夫人還沒回來嗎?」,小娥邊佈置碗筷邊答道,「還沒呢,夫人回來肯定第一時間來看小姐的!」。溶桑桑心不在焉的吃完飯,又把藥喝了。收拾了碗碟,小娥看溶桑桑蔫蔫的,便開口勸道「天還早着呢,夫人一會兒就回來了,說不定現在都已經到府門口了呢!」,溶桑桑想想也是,她現在是個什麼都做不了的小瞎子,手裏摩挲着溶爵給的小葫蘆,想着哥哥也出府了…罷了罷了!還是安心在家等着吧!
不知過了多久,溶桑桑聽到小娥點燈的聲音,問道,「小娥,天黑了嗎?」小娥脆生生回道,「還沒完全黑呢小姐!」。溶桑桑總是莫名的心慌,時間似乎也變得漫長。
不會是出事了吧?又等了大概半個時辰,門外傳來嘈雜的聲音,其中一個男人的聲音很大,溶桑桑聽到他在說「慢點慢點!你們夫人血還沒止住呢!」
溶桑桑聽到這話,心裏咯噔一聲,坐不住了!夫人?穿過來這幾天,她聽到的夫人就是她娘親關昕月,難道關昕月出事了?她起身就往門口方向走,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此刻的焦急。小娥見她起身就往外沖立馬起身來拉她,只是她走得太急小娥沒拉着,只聽「咚!」的一聲她撞在了門框上,疼得她眼淚都往外飆。可她卻一聲不吭打開門,這時小娥也終於追上來拉住了她的手。
「小姐,奴婢帶您過去,您別急!」小娥一邊拉着溶桑桑往外走一邊勸慰着溶桑桑,可她自己的心也揪了起來,心裏默默祈禱着。
沒一會兒他們就走到了關昕月的房間門口,房門沒有關,外間丫頭婆子站了一堆人,都壓低了聲音在竊竊私語,大多臉上都是擔憂的神色。
心菊端着一盆熱水走了過來,急匆匆的走進了裏屋。裏面這時傳來一個少年的聲音,「心蘭心菊留下,其他人都出去吧!把門也關上,留幾個人在外面聽吩咐就行!」
聽這話,一屋子丫頭婆子便往外走,見門口站着的溶桑桑,才忙跟她俯身行禮,溶桑桑微微點着頭。裏間說話的男孩兒正是溶爵,看到門口的動靜,他也發現了溶桑桑。他疾步走來問道「桑兒,你怎麼出來了?披風也沒穿,趕緊回去!哥哥待會兒去看你,困了你就先睡!」
溶桑桑卻抬腳跨進了門檻,小娥只好跟上,溶桑桑進了門,轉身摸索着把門關上,溶爵看着溶桑桑堅定的小臉,沒再阻攔,轉而拉着她的手往裏間走去。邊走邊低聲說,「娘親出去不小心受了點傷,大夫正在診治,你進去了不要出聲,好不好?」,溶桑桑乖乖應好,溶爵便帶着溶桑桑進了裏間。裏面很安靜,只是娘親看到自己沒有出聲,這有點出乎她的意料。她那個娘親,雖然只認識了幾天,但是她對自己的舐犢之情,她是體會得很透徹了。難道傷很重?
床榻上,關昕月確實已經昏迷了,她左肩中箭流了很多血。昏迷中的關昕月緊蹙眉頭,表情有點猙獰,完全不是溶桑桑想像中溫婉的樣子。溶桑桑也皺着眉頭,是默默的站在一邊,仔細聆聽着周邊動靜。
過了大概兩刻鐘,有人長長吁出一口氣道「好了,箭取了,血止了,藥上好了也包紮好了,喏,按這個方子抓藥煎好給夫人餵下去,人很快就會清醒,按時喝藥換藥,過個十天半個月就可痊癒了!」這是一個男人的聲音。
屋裏的人都緊張的寧神屏氣,他卻是一副輕鬆隨意的樣子。溶桑桑不禁有些懷疑這個大夫到底靠不靠譜?溶爵接過藥方,看了看,交給心蘭讓她去照辦。
那大夫似是一身怨氣,道「你小子!大晚上的把老子提溜出來,治完病還沒個好臉!」,溶爵無奈開口道「說吧,想要什麼?」男人眼睛一瞥,指着溶桑桑道「要她,你的寶貝妹妹,捨得嗎?」。溶爵只呵呵!乾笑兩聲,並不答話。那大夫倒似是來了興致,又道「反正你們也沒有拿到解藥,沒有解藥,她這眼睛就交給我還有點治好的希望,一次不行多試幾次嘛!」。溶爵拿起桌上的杯子,猛的砸向那說話的男子,男子一輕鬆的轉了個,身躲了過去,水杯里的水卻澆了他一身。他用手指着溶爵,一副要咬人的樣子道,「你這小崽子,你還真砸?!罷了罷了,以後別來求我!就算你求我也不會治的,一家子白眼狼!」說完氣哼哼的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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