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焰山的環境極不友好。
即使沒有熔岩河流的地方,熾烈的高溫,亦足以令普通人在一刻鐘內脫水而死。
因此即使以赤煉門對待外門弟子、雜役弟子的苛刻,在弟子們進入火焰山巡邏之前,也會給他們一點小小的保障。
「這是『浴火丹』。服食一丸,可保證你們在十二個時辰內,不受高溫影響,普通火焰亦難以傷到你們。但若是掉進熔岩河,或是被火精打中,嘿嘿,那你們就自求多福吧!」
通道口前,那一路將倪坤等人帶來此地的道基修士,給倪坤等人一一分發了一隻玉瓶,之後不待他們打開瓶塞清點丹藥,便迫不及待地揮手驅趕:「快快快,趕緊進去!」
在這修士驅趕下,與倪坤、白氏兄妹同隊的那七個「雜役弟子」,步履匆匆地走進通道之中。見「隊友」們都走了,白氏兄妹也喚了倪坤一聲,連忙跟上。
倪坤掂了掂玉瓶,似笑非笑地看了看那道基修士,並未多說什麼,徑直走了進去。
在那條紅光灼灼的狹長通道里,只走了十餘丈,眾人眼前便豁然開朗,已然來到了秘境當中。
眾人落腳處,乃是一塊方圓十畝的人工石台。
石台前方,便是一座座寸草不生、怪石嶙峋、高矮不一的山峰。山與山之間的谷地里,流淌着一條條暗紅的「河流」,將本就崎嶇的地形,切割得更加支離破碎。
「這就是火焰山麼?」
白無瑕手搭涼蓬,好奇地踮腳眺望着:「據說火焰山有八百里方圓,果然一眼看不到邊呢。」
秘境天穹,看着與外界的天空一模一樣,但秘境空間卻有極限,只得八百里方圓,遠不及那已毀在界域通道內,能收入三千里山河的「山河圖」。
不過火焰山秘境雖不算太大,但這等天然生成的秘境,自有其玄妙之處,亦有着豐富的出產。
赤焰精銅,也只是火焰山最主要的出產。
除了赤焰精銅之外,還有不少其它稀有材料。
甚至赤煉門金丹修士煉製「暴炎神雷子」,都要往火焰山深處,提煉一種靈焰。
這時,正四面眺望的白無瑕忽吐了吐舌頭,說道:「好熱呀!」
確實很熱。
眾人落腳的石台周圍,雖然沒有熔岩河流,但空氣還是比蒸籠更熱。
進來這才一小會兒,白氏兄妹便已汗出如漿,衣服都已被汗水浸透。
「吃浴火丹吧,不然怕是要被活活熱死。」
白無痕說着,拿起玉瓶,打開瓶塞,倒出一丸通體火紅的浴火丹,剛要吃下,眼睛往瓶口掃了一眼,臉色就是一變:「不對,怎麼一共才五丸浴火丹?」
此次倪坤、白氏兄妹在內的這支十人小隊,被安排了七天的巡邏任務。
而一丸浴火丹,只能頂十二個時辰。因此瓶中應該有七丸浴火丹才對。
白無瑕也打開自己的玉瓶一看,臉色也是一變:「我這也只有五丸浴火丹!倪大哥你呢?」
倪坤看都不看一眼瓶子,笑道:「我自然也只有五丸。」
「怎會如此?不應該出這麼大的漏子啊!」白無瑕喃喃說着,又看向小隊其餘七位「隊友」:「幾位師兄,你們呢?」
與倪坤、白氏兄妹同隊巡邏的那七位「隊友」,也都穿着雜役弟子的灰白服飾。
不過他們號稱是「資深雜役弟子」,因此每人還都佩了一把制式直刀倪坤、白氏兄妹壓根就沒有制式法器,空着雙手就來巡邏了。
這七個人,都是那種普普通通的平凡長相,氣質都相當平庸低調,屬於放進人群里,絕對不會引人矚目,甚至讓人盯着看上老半天,都難以記住他們特徵的大眾臉。
這種毫無特色的傢伙,一次出現七個,還全是自己的隊友,倘若白氏兄妹稍有江湖經驗,都會覺察出其中的異常。
可兄妹兩個都是純純的江湖萌新,壓根兒沒有意識到其中詭異。
「我也只有五丸。」一個隊友語氣波瀾不驚地說道,聲音也是平淡普通,毫無特色。
「我也是。」其餘六人也紛紛表示,自己只有五顆浴火丹。
「都只有五丸浴火丹?」白無瑕遲疑了一下,問倪坤:「倪大哥,是不是交待任務時出錯了?我們只需要巡邏五天便可回去?」
「恐怕不行。」
倪坤指了指後方:
「後面可沒有出去的路。我們必須按照安排給我們的巡邏路線,一直巡邏到火焰山另一端,才能從另一端的出口出去。而這條巡邏路線……恐怕還真要七天才能走完。」
「啊?」白無瑕訝然道:「站在這裏都熱得要死,等下正式開始巡邏,靠近熔岩河後,只會變得更熱。我們都只有五丸浴火丹,怎可能堅持七天?要不,我們換條近點的路線吧?」
「然而領取任務時,發放給我們的地圖上面,就只有一條路線。亂走的話,一旦迷路,更加麻煩。不過你們放心好了,車到山前必有路,跟着我,不會有事的。先服食浴火丹吧,咱們這就啟程。」
倪坤呵呵一笑,拿出一副簡易地圖看了看,又取了一丸浴火丹拋進嘴裏,便向着石台下走去。
白氏兄妹見他胸有成竹,出於對他的盲目信心,便也不再多問,各服下一丸浴火丹,快步跟了上去。
那七個隊友彼此對視一眼,也緊緊跟上。
下了石台,找准地圖上的標示,倪坤一行十人,照着地圖路線,向着一座黑色丘陵走去。前行之時,倪坤瞳中晶光閃爍,四下打量,尋找着「虛空兩界花」的痕跡。
以火焰山僅止八百里方圓的小小體量,這整個秘境空間,可以說整體都與現實天地重疊,其每一寸空間,都可以算是「兩界交界處」。
如果這裏真的誕生了「虛空兩界花」,那便完全可能存在於火焰山秘境之中,任何位置。
因此從現在開始,倪坤就已催動慧眼神目,四下尋找了。
前半天並沒有任何收穫,也未曾遭遇危險。
這裏畢竟還只是火焰山秘境外圍,即使到處都流淌着熔岩河流,遭遇「火精」的機率也不大。
下午,眾人行至一座矮山腳下,找了塊離熔岩河較遠的平地暫時休息。
倪坤坐到一塊石頭上,將白氏兄妹招來自己身邊,笑着對那七個「雜役弟子」說道:「說說吧,誰派你們來的?」
走了半天,倪坤已沒有耐心與這七個傢伙繼續周旋,索性直接攤牌了。
白氏兄妹聽得滿頭霧水,那七個「資深雜役弟子」也作出茫然模樣,面面相覷一陣,才有一人疑惑不解地說道:「倪師弟,你這是什麼意思?」
「還裝什麼呢?」倪坤笑道:「你們七個人,全都是鍊氣六層,且修煉的功法同出一脈,氣息一模一樣,但又並非赤煉門的功法氣息。所以,你們怎麼可能是赤煉門雜役院弟子?」
聽到這裏,那七個「雜役弟子」終於變了臉色。
「你能看出我們的修為境界,分辨我們的功法氣息?你,你是道基圓滿的修士?」
以他們功法之特殊,就算是一般道基後期修士,也不可能輕易看破他們的境界,分辨出他們的功法氣息。想要做到這一點,至少也得有道基圓滿的修為。
不過他們心理素質亦十分過硬。
即使已被揭破,即使發現倪坤的境界,並非像僱主說的一樣,連鍊氣一層都沒有,但他們還是沒有驚慌失措。
雖臉色變得難看,但這七人還是在第一時間,飛快地移形換位,擺出一個小小的七人陣勢。
陣勢一成,七人氣息驀地連成一片。直面倪坤的那人,氣息節節拔高,轉眼之間,就已暴漲至鍊氣九層圓滿。
見到這一幕,白氏兄妹終於反應過來,不假思索地取出了倪坤贈給他們的密魔噬心梭、厚土磁雷珠,隨時準備撒出去。
倪坤卻是不動聲色,反讚嘆地點了點頭:
「合擊之術?七個人的氣息連成一體,短暫提升一人修為?不錯不錯。可那又如何?難道你們以為還有機會反抗不成?說吧,誰雇你們來的?」
直面倪坤的那人雙眼死死盯着倪坤,緩緩說道:「你服食了浴火丹。」
倪坤似笑非笑:「所以?」
那人嘴角微翹,眼中浮出一抹譏諷笑意:
「你那瓶浴火丹有奇毒。半天時間,毒性當已蔓延你全身。就算你有道基圓滿的修為,此刻又能發揮出幾成實力?你是終於察覺到身中奇毒,已快要堅持不住,方才揭破我們身份的吧?現在裝出這副胸有成竹的模樣,不過是死撐而已。我說的,可對?」
聽到這裏,白無痕、白無瑕兄妹臉色劇變,看向倪坤:「倪大哥,你難道……」
「浴火丹有毒,這我早就知道。」倪坤拿出他那隻丹瓶,打開瓶塞,將剩下的四丸丹藥倒了出來,一把塞進嘴裏,嚼豆一般咀嚼幾下,一口就咽了下去。
然後便在白氏兄妹震驚的目光中,在七個殺手看瘋子一般的眼神注視下,漫不經心地拍了拍手,悠然道:「本座萬毒不侵,浴火丹里那點所謂的『奇毒』,對我來說,連佐料都算不上。勸你們別再心存僥倖了,老實交待,誰派你們來的?」
「……」那為首的殺手猛一咬牙:「裝腔作勢,死!」
說話間雙手高舉赤紅直刀,一刀揮斬而下。
這一刀,斬出了一片灰濛濛的刀氣。
刀氣所過之處,高溫空氣皆被浸染,呈現出一種死寂荒蕪的感覺,似乎連空氣里的生機,都被掠奪一空。
這是掠奪殺機的一刀,是魔性極重『的刀法。就算只是被刀氣擦破一點油皮,乃至只是被刀氣滲入毛孔,也會立刻生機盡消,化為枯骨。
這一刀威力之大,等閒鍊氣九層,根本無從抵擋。
就連倪坤,見了這一刀,都不禁眼神微微一變:「這種魔性,似曾相識!可惜,太弱!」
說話間,屈指一彈,一道閃電狀的「驚雷劍氣」激射而出,將那刀氣輕易擊潰。
驚雷劍氣余勢未歇,噗地貫入那為首殺手的眉心,自其後腦破顱而出,繼而又在空中連續幾個轉折,連續擊殺了五個殺手,只留下最後一人。
隨後倪坤五指一抓,將那人隔空攝至面前,目視其雙眼,沉聲道:「你們是外域魔門弟子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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