倪坤出手闊綽,打賞豪爽,探聽的又只是些眾所周知的消息,那店小二便不疑有它,將他所知的賀家小道消息,一一說與倪坤。
「賀家在接收了原家的產業後,便在城外棲霞湖中、碧螺島上大興土木,修了好大一座莊園。那碧螺島風景優美,本是永安一景,原本人人能去,之前原家在時,都不曾佔了那島。可是如今,碧螺島被賀家圈佔,禁止任何外人登島……」
「府君就不管管麼?」
「嗨,府君老爺收足了賀家好處,再加上賀家也不是沒有根腳的,家主老爺更是修仙法的仙師,府君老爺怎會去管?」
「說來說去,賀家究竟有何根腳?」
「呃,這個,小的也只是道聽途說,不知真假——說是賀家的家主老爺有個同母妹妹,不僅生得花容月貌,還天生帶有鮮花一樣的體香。於是十五歲時,就被一位大宗仙師看中,帶回去做了妾侍……賀家老爺也是因此得了仙緣,修了仙法。」
「大宗仙師?哪個大宗的仙師?」
「這個小的就着實不知道了。那小道消息,也是從隔壁家聽來的。隔壁家二牛在豬肉鋪學手藝,曾經跟着他師傅,去碧螺島賀家莊園送過鮮豬肉……」
打探出這些不知真假的小道消息,倪坤也沒在這酒樓多呆,又隨意吃喝幾口,便結賬離開,瞧瞧天色還早,就向着「棲霞湖」行去。
路上,他以「氣焰滔天」變化氣息之能,將自己的氣息,調整成鍊氣四層的樣子——這回他打算飆一次演技,以散修的身份,借**流修行心得,前往賀家拜訪,順便打探一下原家滅門的內幕。
他有種直覺,原家被滅,恐怕並非因為家主原成思、原成業兄弟失蹤,而是與原震雲、方氏姐弟有關。
「說不定就是赤煉門遷怒,滅了原家滿門……而娶了賀家家主妹妹做侍妾的那個所謂的大宗仙師,恐怕也正是赤煉門的人,所以賀家才能在原家被滅之後,毫不顧忌原家的赤煉門背景,直接接盤原家產業……
「嘖,這赤煉門的人還真有意思。一方面兩個修二代視凡人如豬狗,認為凡人污穢不堪,好像他們一生下來,就是神仙似的。另一方面,門中大佬又貪圖凡人女子美色,娶回去做侍妾,這豈不是自相矛盾、精神分裂麼?」
棲霞湖距離永安府西城門只有十餘里,倪坤很快便來到了湖邊。
站在湖岸邊朝湖心處眺望,果然在十多里外的湖心之中,看到了一座鬱鬱蔥蔥的小島。
小島不大,其上有山。那山也不高,不過遠遠看去,活似一顆盤旋的螺殼。配上碧翠山林,難怪有「碧螺島」之名。
左右無船,倪坤也懶得去找碼頭僱船,直接走上湖面,踏水而行,很快就上了小島,朝着那螺殼一般的小山行去。
尚未靠近小山,便有一隊挎刀持矛的家丁攔住倪坤,為首家丁趾高氣昂地喝道:「站住!此島乃賀家私產,閒人勿入!你是什麼人?又是如何登島的?」
倪坤微微一笑,彈指打出一顆小火球,繞着他自己盤旋飛舞兩圈,悠然道:「散修倪坤,久聞賀家家主亦是修士,特登島拜訪,與賀氏家主談玄論道。」
見他露了這一手,那隊家丁頓時變得誠惶誠恐,那領頭的家丁更是點頭哈腰,一臉諂笑地說道:「原來是位仙師!仙師恕罪,小人狗眼無珠,不識真人,怠慢了仙師,還望仙師海涵。」
「無妨。」倪坤大度地擺了擺手,「帶我去見賀氏家主便是。」
「是是是,小的這便給仙師帶路!」
說着,他便讓其餘家丁繼續巡邏,自己則一路點頭哈腰地在前引路,領着倪坤前往碧螺山上的賀氏莊園。
……
碧螺山上,賀家莊園,一座富麗堂皇,又不失精緻典雅的大廳中。
賀家家主賀行空坐在主座上,手裏轉動着兩顆篆刻着玄奇符文的亮銀鐵膽,對前來通報的管家說道:「一位自稱倪坤的年輕散修,登門求見,要與我談玄論道?」
「是的,老爺。」
「確定是修士嗎?」
「領那倪坤前來莊園的家丁,說親眼見了他施法。」
「可問清其來歷?」
管家苦着臉說道:「這個……老爺恕罪,那散修雖看着和氣,但小的面對他時,總覺膽戰心驚,像是面對着一頭食人餓虎,好像隨時會將小的一口咬死,因此不敢過多盤問。」
賀行空沉吟一陣,擺手道:「罷了,對方是修士,便是不經意流露一絲氣勢,也不是你能抵擋的。你這便去將他迎進來。」
管家應了聲喏,剛要下去迎倪坤進來,賀行空忽然稍一愣神,又莫明點了點頭,接着便叫住管家,說道:「等等,你迎了那倪坤,將他帶去觀霞閣。我在觀霞閣接待他。」
那觀霞閣,乃是一座建在山頂的閣樓。高有五層,頂層四面無壁,僅以粗大樑柱撐起屋頂。
坐在閣樓頂層,可觀四面湖水。在晴朗黃昏時分,還可看到紅霞映入湖面,水天皆呈赤色的美景。
這觀霞閣乃是賀家招待貴客之用,自建成以來,還從未動用過。
此時聽說家主要將來訪散修迎至觀霞閣,管家也是微微一怔,不過馬上就應諾退下。
管家走後,賀行空匆匆去到密室,拿了一疊符籙,一枚彈丸放在身上,之後便快速去了山頂觀霞閣。
片刻後。
倪坤亦隨着管家,來到山頂觀霞閣,登上了頂層。
剛至頂層,就見一位身着藍衫,清瘦俊逸的中年男子,笑吟吟作揖說道:「同道登門,賀某有失遠迎,失禮之處,還望倪兄弟海涵。」
倪坤也是彬彬有禮地一笑,拱手道:「賀家主客氣了。倒是在下,這趟來得實在冒昧。打擾之處,還請賀兄見諒。」
兩人客套幾句,賀行空便延請倪坤入座。
二人各自落座,待管家為倪坤倒上茶水,端來點心,賀行空便示意管家退下,之後才笑問倪坤:「不知倪兄弟此來,有何見教?」
「見教不敢當。」倪坤微笑道:「只是路過永安府,聽聞賀家主亦是同道修士,且修為精深,在下這才不顧冒昧,登門拜訪,向賀兄討教修行心得。還望賀兄不吝教誨。」
賀行空擺擺手,謙遜一笑:「賀某乃是沾了家妹的光,才僥倖踏入修行之門。修煉天賦堪稱愚鈍,修煉十多年,至今也才鍊氣五層,又哪裏敢稱修為精深?」
十多年才修煉到鍊氣五層?
玄陽宗道兵院和本宗弟子們,一年就有鍊氣五層的修為了,這賀行空果然資質愚鈍,以中土標準,恐怕連個「良等」資質都評不上,怕是全靠他妹妹照顧,不惜耗用資源堆積,這才有了鍊氣五層的修為。
倪坤心道:「此方天地,果然比中土富裕多了。這等天賦,都能靠着裙帶關係,花上十幾年時間,耗費不知多少資源,磨到鍊氣五層。就算修為低了點,也不會有多大前程,至少也能壽元大增,多享受幾十上百年的凡間富貴……中土可就完全沒有這個條件了。」
以中土當下的形勢,丁點資源都不能浪費。因此仙道宗門收錄弟子,就只能優中選優。
倘若天賦不達標,就算是金丹修士後裔,也享受不到任何優待。更別說靠着這種裙帶關係,消耗資源修煉了。
心中如此暗嘆,倪坤面上卻是不露端倪,微笑道:
「賀兄太過謙遜了。鍊氣五層的修為,在散修當中,已經是相當了不起。我聽說,曾經永安府的第一世家原氏,其家主兄弟,在失蹤之前,也不過鍊氣七層而已。」
賀行空聽到「原氏」二字,頓時眼瞼微垂,瞳中冷光一閃,面上卻是不動聲色,仍舊笑容可掬,令人如沐春風:「倪兄弟也聽說過原家?」
倪坤笑道:「自是聽說過。」
頓了頓,作好奇狀:「不過在下還聽說,原氏家主兄弟,在三年之前就已失蹤。其家族更是在年前便被滿門誅滅,連莊子都被燒成了白地……
「此事聽來,着實蹊蹺。堂堂兩位鍊氣七層的大修士,怎就無緣無故失蹤了?還累得滿門被滅?不知賀兄可知其中原委?」
賀行空垂下頭,右手握着兩個亮銀鐵膽悠悠轉動着,淡淡道:「倪兄弟打聽原家之事作甚?」
倪坤笑道:「純屬好奇。另外,在下也只是一介散修,修為還遠遠不及原氏家主兄弟。原家遭遇,實令在下心有戚戚,故此才好奇打問。」
賀行空抬頭,眼神陰鬱地看着倪坤,皮笑肉不笑地說道:「我看倪兄弟,並不只是好奇這般簡單吧?」
倪坤詫異道:「賀兄此言何意?」
「何意?」
賀行空冷冷一笑,並不答話,只將手一抖,兩顆亮銀鐵膽倏地飛向倪坤,閃電般飛掠至他面前,又砰然爆開,化為兩條銀光灼灼的鎖鏈,一下就把倪坤從頭到腳,鎖得嚴嚴實實。
倪坤大驚失色:「賀兄何故如此?莫不是以為我是原家親友,此行是來找賀兄探聽消息,好為原家報仇?」
「呵呵,你當然不會是原家親友。因為原家親友,早已死絕。」
見倪坤已被鎖得「動彈不得」,賀行空心中暗鬆一口氣,得意冷笑:「你也不是因為知道我賀家接手了原家產業,懷疑我賀家乃是滅門原家的兇手,遂上門打探。」
倪坤作茫然狀:「賀兄究竟想說什麼?」
「我想說什麼?你很快就知道了!」
賀行空哈哈一笑,站起身來,躬腰一揖,語氣無比恭敬地說道:「恭迎方長老!」
話音一落,就見一位長髮披肩,着深紫長裙,五官精緻,但面若寒霜、眼神陰冷,氣息卻仿佛行將爆發的活火山一般暴躁危險的高挑女子,倏然閃現在閣樓頂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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